专访中国的“金牌制片人”黄建新:《合法伴侣》为导演儿子做监制

2021-03-12 13:38:56来源:时光网

自1985年首次独立执导《黑炮事件》一举成名后,黄建新成为了中国第五代导演中,美学风格独特的一人。他的作品数量不多,但一直坚持用电影和时代对话。从1999年到2005年,他导演了《说出你的秘密》《谁说我不在乎》《求求你表扬我》等写知识分子的影片。

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他开始有了另一个身份——监制。通过与内地导演、香港导演、美国导演的合作,尤其是近年来票房炸弹型影片不断推出,黄建新渐渐成为业内公认的中国电影第一监制。

从1996年的《飞天》起,黄建新开始了监制之路。而他掌握了监制这一行当的诀窍,则是2002年与昆汀·塔伦蒂诺合作《杀死比尔》的时候。之后的《木乃伊3》也由黄建新担任中方监制,取景于上海和延庆。在《追风筝的人》《墨攻》《投名状》等影片的监制工作中,他逐步形成了成熟的体系。

《建国大业》(2009)、《建党伟业》(2011)和《建军大业》(2017),构成了黄建新近年来的“建国三部曲”,前两部他都是导演之一,第三部则变身监制。纵观黄建新这几年参与监制与执导的影片,从“建国三部曲”到《决胜时刻》、《我和我的祖国》、《湄公行动》,用类型片叠加主旋律是明显的路向。

黄建新从业近40年,从编剧至导演,再到监制,黄建新一直没放下编剧的笔。多数情况下他用笔名创作,《智取威虎山》和《建军大业》的署名编剧“黄欣”其实就是黄建新。

接下来,黄建新还将继续参与两部重磅“主旋律”大片——他参与执导、编剧、制片的《1921》已定档今年“七一”,献礼中国共产党建党100周年;陈凯歌、徐克与林超贤联合执导的《长津湖》中,他担任了编剧与制片人的职务,将冰天雪地的长津湖之战搬上大银幕。

而在这两部巨作面世之前,黄建新还参与了儿子黄雷执导、白客李治廷主演的新片《合法伴侣》,为这部全程在英国伦敦取景的中英合拍片担任了监制。在与记者的访谈中,黄建新聊到了在中英电影拍摄工业间的巨大差异,对于子承父业的黄雷导演有怎样的期待,以及疫情对于后续《1921》《长津湖》的拍摄,都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Mtime:《合法伴侣》的创作初衷是什么,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题材?因为毕竟在中国内地不是非常常见。

黄建新:我的记忆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15年,有一个年轻编剧写了一个剧本给尚视影业,看完以后他们觉得比较新鲜,因为中国留学生那时在国外越来越多,数量越来越大,从最早学技术的到最后学管理学艺术,他们的生活从单一变得丰富多彩,变得融入当地的主流社会。他们觉得这个题材还是有些新鲜感的,就拿这个题材去找黄雷了。

找完黄雷以后,因为在海外制作,对制作经验要求特别高,因为海外太贵,特别英国是全世界最贵的地方,怕成本问题,就希望找一个做过这样的人。他们就发现,其实我做过特别多的合拍片,比较有经验,就希望我出来行不行。后来我看了看剧本,对我来讲是有吸引力的。虽然我在国外住过这么一年多两年,但还是觉得不一样,有新鲜的感觉。他其实是一个有喜剧,有兄弟情谊,有爱情的故事,也有一些跟异国文化背景的差异和共同点,所以这个题材我看完觉得挺新鲜的。

Mtime:为什么会选中白客和李治廷来出演男主角?

黄建新:一个角色要求英文要特别好,然后要自己会写音乐,又能唱,又能弹吉他,或者还能弹钢琴。这样我们选择性就变得有限,李治廷符合这个要求,他的形象也符合我们想象中的。另外我们也需要一个喜剧担当,我们就后来发现,白客是一个新起来的喜剧演员,他身上有一股特别不太一样的喜剧方法。如果是传统的喜剧方法,跟李治廷合作可能反而有问题。

因为那种包袱的方式,跟李治廷的气质和习惯不搭,但如果是独特的、另外一种喜剧的方法也许可以,后来我们把这个想法讨论了几次。最初是导演提了,他觉得李治廷合适,为了过渡,他们又选了江珊、巩汉林那两口子,来打通这个喜剧台阶的层次。把这个想法拿出来我觉得挺好的,可以试试做。因为这个题材都是新鲜的嘛,方法也是新鲜的,那大家就去试。

跟几个演员聊天,他们去谈,我也见过面。大家听完看完剧本都合适,后来也就说,张榕容的气质演一个在海外的华侨孩子其实挺合适,也把剧本发给她,她看完还挺喜欢的,这样就促成了这样演员阵容。

Mtime:那前期是怎么邀请到鲁伯特·格雷夫斯的?

黄建新:因为在英国拍,你得有英国的好演员进来。因为这是合拍片,是通过了英国电影协会的审核和批准拍的。中英有个电影协议,这个电影还参加了协议的签字,是真正意义上中英合拍的项目。英方的制片人非常经验丰富、做过100多部电影,他就给我介绍了鲁伯特·格雷夫斯,他一说我就知道,因为他有一个《看得见风景的房间》,是全世界非常有名的电影,他是主角。

后来他们就说,他最近演了《神探夏洛克》,大家都知道。我们的成本是有限的嘛,正好我去当中英电影节的评委会主席,我正好去,就约他见个面,大约谈了十几分钟,他那就欣然接受了这个,不再谈什么其他的东西就促成了。因为黄雷是一个年轻导演,他不是一个大投入的电影,后来我们觉得这个演员阵容还不错。

另外摄制组在英国拍戏的时候,我们只去了30多个人,全组大概160多个人,剩下全是英国的,是以英国为主体的摄制组。其中一个摄影师,比方说灯光师、技术保证、动作什么,全都是英方派出的,经验很丰富,所以这次合作应该讲还是蛮好。

Mtime:李治廷确实是英国留学回来的,那白客在英文台词方面是现学的吗?

黄建新:李治廷就是在伦敦帝国理工上的学,那是特别有名技术大学,因为爱艺术,他从那个学校走了。白客我估计英语上大学的时候读到四级就算到头了,大部分都是毕业就行了。但他有一个本事,就是语言能力特别强,学的特别快。他平时把翻译的本背过了以后到了现场,英国演员跟他讲,英国人不这么说,英国人应该这样说,他就现场跟着两遍。

然后基本第三四遍,英国演员就说可以了,没问题了,我们都觉得行了。我说可是他演的是在英国生活的人,对方说就像我们说中文一样,你总觉得我们会有一些语调,但他表达的熟练程度足够了,就这么度过了这个关。当时对他这个挑战,他还有点压力,后来试着让他去做了几段,我录完以后发给英方,说这个演员不太懂英文,你听听,英方听完说这个人没问题。

Mtime:整个制片过程中,和英方合作最难的地方在哪?

黄建新:到一个陌生国度,大家因为未知,都有些紧张,但我跟美国、日本、德国都合作过很多,我知道他们的专业程度比我们高。其实只要我们掌握一点,就是工业基本原则要遵守,比方说任何事情都要有计划,不能随心所欲。我们去英国之前,跟英方一起看景定计划,做了从第一天开拍到哪一天停的计划,完全按时间表来,这就是他们的习惯,美国也是这样。

因为他们认为,每一个人的时间都是生命的计划部分,包括人家的辅助人员,之后会安排别的事情,你不能任意把人家的生活全部打乱,所以要遵循一个互相尊重的原则,在最初就要做计划。这个我以前有经验,但黄雷他们肯定没这个经验。“哎呀拍的完吗”?你要想办法,拍不完可以多要,但是哪天必须追回来。

而且英国是工业国家,成习惯了。提前几个月去申请一个景地,批给你几点到几点,就是几点到几点。你说我挪俩小时?那不行,对工业化程度的要求特别高,这次对我们全部都是锻炼。另外就是百分之六七十是英国的工作人员,他们天然是没这个问题的。我们去的摄影师等主创部门人员,跟着他们一起很快就适应了。

Mtime:合拍中,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什么?

黄建新:还有就是国内电影里没有的概念,叫“大本营”。就是在一个城市拍戏,今天在城西,或者三天以后在城东,必须离这个地方15分钟建立一个大本营。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是不在现场吃的,对生活的要求比较高,摄制组必须回到大本营,有一小时的时间吃饭,大家都有坐的地方,然后化妆什么都会在这个大本营。化妆车,办公车,一些辅助车辆,会停在这个大本营。

它是挪动的,我们所有东西就是第一天拍完,开会就在大本营。比方说,明天挪到新一个大本营,有公用停车位的地方,大家可以来,因为在那些城市里,你想占人家所有的道路,这是基本不可能的。我觉得这个经验蛮好,听起来你租那个停车场,租两天要花多少钱,但你在时间上省的比这个要值得多了。比方说你住得离一小时,路上就多了一小时。

这一小时的时间成本在西方非常贵,所以算下来这是最合理的而且最方便的,对工作人员的身体也更好。我一直试图把这个方式挪进来,但是好像挺难的,只有小剧组可以做到。大剧组比如现在的《长津湖》,我们现在有四个组在同时拍。四个组光前期工作人员就7000多个,全世界没有那么大的组,所以这个就挺难的。

但是还好,我们在每一个组建了大本营的房子,也是用这个方法来做。使工作人员的生活比较有规律,不是都在旷野里,比如吃饭一定进房子,因为一拍就是几个月嘛,这么冷的天。英国做电影比我们早,他们的工业体系还是有很多优点的,可以值得学习的。

Mtime:但是由于疫情,最近两年没有这种到国外去学习、合作的机会,会不会觉得有点遗憾?

黄建新:是,疫情对世界改变太大了,比方我去年拍《1921》,我一直希望里头的马林和尼克尔斯基,这两个国际共产主义的代表是专业演员。我就从好莱坞请了一个演员,从英国请了一个。但疫情中间,我去年开拍时候,入境就变得特别复杂,因为这个戏的特殊性,今年七一必须演,所以政府的主管部门帮了我们很多忙,最终都来了,一来就被隔离很久。

然后开始到摄制组来拍,拍完就回去了。我还有日本演员,因为日本共产党有过来的,还是《小偷家族》一个挺重要的演员,也是帮了很多忙请进来。最近我们《长津湖》也遇到这样一个问题,《长津湖》是之前19年的时候,我们已经在东北集结要拍了,当时从美国来了80多个演群众演员的美国工会演员,演美军的,都是复员军人从事演员行业,感觉特别棒。

但是疫情以后这是不可能了的,就等于要从国内留学生里头去找,这个明显的是有一些距离的。所以我们原来可以拉到很前景的戏,就推得比较靠后。然后去靠一些专业演员的前景来顶替这个。今年就没有一个从国外来的,都是在国内找的。

Mtime:您觉得您这次对黄雷导演的表现感觉怎么样?

黄建新:进步了。黄雷他大学是理科生,第一个读的是西北大学数学系。他毕业以后到北京,其实是央六频道技术部的人。过了好几年,有一天他跟我说,我再读个研究生吧。我说好事啊,读啊。过了一年他说“我考上了”,我说考哪儿了?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等于基因又显露出来了,没压回去。当时选数学是我帮他选的,我觉得搞个科研挺好的啊,等于他是这么回来了。

所以他身上其实是两种东西,他跟我不一样。有一次看《黑客帝国》,他回来逗我玩,说你绝对没看懂。我说我做一辈子电影我看不懂?他说我就是看懂了故事层面,那是个对数关系的电影,开始给我讲一堆数学,我被讲懵了。所以他身上有他的特点,跟我不一样,我是是中文系的学生,后来去电影学院读导演啊。他是一个理科生。身上有一些逻辑上天然的缜密性。

还有他特别喜欢音乐,古典音乐特别好,然后他还是音响的发烧友,以及一个设计公司的设计师,专门做那种特别高端的音响。他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身上一定表现的跟我很不同,看一些问题的角度跟我也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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