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之歌》今日登陆内地影院在CG动画称王的今天，欧洲土地上依然有一批坚守传统动画阵地的电影人，以精美的画面与精致的故事吸引影迷侧目驻足。来自爱尔兰的

汤姆·摩尔便是其中颇具代表性的一位，他潜心数年执导了动画电影

《凯尔经的秘密》与《海洋之歌》，以诗歌般美丽流畅的画面延续着同胞叶芝的使命——让爱尔兰文化的明珠永恒闪耀。

借《海洋之歌》今日登陆内地院线之机，我们专程采访了这位动画界的吟游诗人——汤姆·摩尔，听他分享影片制作的心路历程。摩尔将宫崎骏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打造了一部“介于《龙猫》与《外星人E.T.》之间的电影”，来捕捉爱尔兰这片土地神秘与永恒的瞬间。面对来势汹汹的好莱坞电影“让传统神话面目全非”，面对动画界对CG技术的狂热追捧，身为传统动画手艺人的摩尔向我们袒露了他的坚持与骄傲，“手绘动画具有的永恒品质”将是它长盛不衰的法宝。▌一部介于《龙猫》与《外星人E.T.》之间的电影：当初怎么选中海豹女的传说作为蓝本的呢？汤姆·摩尔：两个缘由碰撞出了灵感。当时我还在拍《凯尔经的秘密》，正好去爱尔兰西海岸度假，突然发现很多古老的神话传说成了吸引游客的噱头。人类与自然之间的关系日益疏远，这些将人类和自然联系在一起的传说被文化忽视了。然后我就总会想到海豹女的传说，这段传说中分量很重的一个主题就是“失去”。失去家人能为故事提供强大的内核，还有失落的古老语言，失落的歌谣都是我想表达的东西。《海洋之歌》由《凯尔经的秘密》原班人马创作：《海洋之歌》继承了《凯尔经的秘密》的风格，后者对前者在创作上有哪些具体的帮助吗？摩尔：基本上做《海洋之歌》的时候，我们沿用了《凯尔经的秘密》团队，制片人、画师、配乐等等部门都是原班人马。主要是《凯尔经的秘密》完成之后，我意识到寻找能创作这种画风的艺术家难度比较大，没必要找新团队重新熟悉画法。而且大家都很清楚我想要什么，第二次合作效果更好了。：《海洋之歌》在2009年发布过一支预告片，基调比成片更温暖轻松。是什么导致了最终故事旋律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呢？制作先期预告摩尔：是这样的，随着逐步深入这个主题，我们就想弱化说教的成分，不去刻意强调民间传说的流失，而是把故事重心放在更加普世的情感牵绊上，那份父母去世、或者失去自己所爱的人之后体会到的强烈冲击。所以我决定改编主旋律，当然还是保留了俏皮欢快的元素在里面，让孩子们在看电影的时候乐趣横生，但是我希望《海洋之歌》的情感基调更厚重些，做一部介于《龙猫》与《外星人E.T.》之间的电影。▌模糊时空界限：先祖的故事重换新生：《海洋之歌》弱化了年代的元素，给了观众一种远离当代社会的感官，这种模糊化是故意为之的吗？影片的时间背景并不清晰摩尔：说实话，当初我根本没想让故事的时间点这么模糊。我原本希望《海洋之歌》发生在1987年的，80年代就是我就在爱尔兰度过的童年岁月。不过，可能是因为爱尔兰乡间风景本身具有那种脱离时代，不随时间变迁的永恒气质，还有主要角色也没有用很多高科技的生活装备，我估计很多观众都没有意识到现代生活出现在电影里了。：《海洋之歌》在开篇引用了叶芝的诗歌，选用他的词句是因为符合影片的故事基调吗？摩尔：这倒不是。我选择叶芝的诗，主要因为他在用自己的作品来保存爱尔兰的神话传说，他想确保这些祖辈的故事不会随着时间消逝，这也是我希望借《海洋之歌》做到的事。

▌用动画捕捉爱尔兰的神秘与永恒

《海洋之歌》的画面构图极为震撼：《海洋之歌》的画面倍受称赞。你在制作的时候，对画面构图有哪些制作标准吗？摩尔：最先画的就是手稿和故事板了，我从简单的画开始，勾勒角色。随后跟艺术指导Alessandra Sorrentino一起合作，他之前也是《凯尔经的秘密》的故事板画师。随着世界各地的画师陆续加入我们的团队，每个人都带来了自己对这段故事，对爱尔兰景色的理解和作品，于是汇成了最后的风格。：所以《海洋之歌》的画风是取自爱尔兰的自然景色吧？摩尔：没错，这就是我的意图。捕捉爱尔兰自然的面貌，抓住人与景不断变化的瞬间。：影片的音乐元素同样出彩，这些动听旋律的创作灵感来自哪里？《海洋之歌》主题曲片段摩尔：其实音乐是最容易的部分。我直接找了《凯尔经的秘密》的配乐鲁诺·库莱斯，以及为它创作歌曲的Kíla乐队。上一次的合作非常愉快，所以我们又为《海洋之歌》走到一起。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们是最后一刻才加盟《凯尔经的秘密》，但是对于《海洋之歌》来说，他们从影片酝酿初期就参与进来了，对剧情的改进也有贡献。：电影的主旋律非常动听，雪儿在末尾处分别以盖尔语和英语吟出这段歌谣，这其中有什么特别用意吗？摩尔：我希望给观众一种神秘而古老的感觉，而不是随便挑一首现代歌曲，我们认为用盖尔语唱出来能增强这种感觉。效果就像《魔戒》里的精灵语那样。

▌《辉夜姬物语》让《海洋之歌》信心倍增

：你的作品经常被大家拿来跟宫崎骏以及吉卜力电影类比，你怎么看这种比较？

摩尔：哈哈，我受宠若惊。还觉得非常不好意思。我认为自己还配不上跟吉卜力或者宫崎骏的作品相提并论，但他们是我奋斗的目标。

《辉夜姬物语》与《海洋之歌》讲述的传说似有相通：吉卜力的《辉夜姬物语》与《海洋之歌》在框架上有些神似之处，你怎么看这两部作品之间的共通点与差异性？

摩尔：嗯是这样。我对故事上的相似也很惊讶，因为在看这部电影之前，我压根不知道日本还有那段传说。它让我联想到约瑟夫·坎贝尔的著作，他对神秘学和人类学很有研究。他曾经说过，地球上每个文明在神话上都有相通的元素。《辉夜姬物语》让我对《海洋之歌》讲述的故事更有信心了，原来我们讲述的也是普世共通的故事，竟然还会跟日本的神话如此相似。

：《海洋之歌》里面并没有费神解释海豹女的完整传说，也没有花费笔墨去解释精灵的故事。影片里这么多神话元素，你是怎么决定哪些需要解释完整，哪些只需一笔带过的呢？摩尔：这都是我们在最终剪辑过程中决定的。最早几份初剪版里有很多解释神话的内容，我们渐渐意识到，神话这种语言，就像是属于梦境的语言，如果大费周章的去解释它们，孩子们很快就会觉得电影太无聊了，我们希望观众能随着故事感受情感起伏，而不要纠结在传说本身上面。

摩尔的作品偏爱体现神话元素：为什么神话传说的元素，在你的电影作品中有如此重要的地位呢？摩尔：我觉得神话是种普世通行的语言。卡尔·荣格的心理学理论也认同这一点。我觉得童话中的神秘元素能触动所有人，哪怕是好莱坞的电影经常会借用神话的框架。在我看来，当地的神话传说需要靠那片土地上的人原汁原味的流传下去，这非常重要。要不然很多本土神话都会被好莱坞电影改的面目全非了。

▌手绘 vs CG：传统动画优势何在？

《海洋之歌》手稿：你觉得传统手绘2D动画的妙处在哪里？摩尔：我觉得手绘动画具有那种永恒的品质。我们今天再去看迪士尼的《小鹿斑比》，还有早期吉卜力动画，他们依然非常新颖，毫无陈旧过时的感觉。对于CG动画来说，技术不停地在发展进步，就算是一两年前的动画，现在看起来都会觉得有点过时。因为科技永远在改变，但是手工绘画却是永恒的。

：手绘动画目前在欧洲和亚洲依然拥有一定的市场，但是好莱坞却不太热衷于传统动画了。你怎么看这种格局？摩尔：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人们要找到合适传统动画来讲述的故事。不仅是手绘动画，定格动画、木偶动画也是一样的道理。我们还有阿德曼、莱卡在不停的推出美丽的定格动画电影。我认为孩子们对手工艺品怀有特殊的感情，如果让他们看到了自己喜爱的手绘动画，他们会受到电影的启发，等他们回到家里就会拿起画笔，画出自己心里的故事。假如他们看的是CG动画可能就没那么方便，对孩子们来说，电脑特效处理软件可是比画笔难操作多了。

汤姆·摩尔：那你将来是否有可能尝试跟CG动画师合作呢？摩尔：如果项目不错的话，是有可能的。即便如此，我依然希望在作品里保持那种手绘的风格，因为让我的作品看起来与众不同是值得的。当然也因为这是我钟爱的风格。：对于现在希望进入传统动画行业的年轻人，你有什么经验和建议可以分享给他们的吗？摩尔：当然。手绘依然是非常有趣的艺术表现形势。哪怕目前它不是最主流的表现手法，它依然具有超越时间的生命力。哪怕你最终选择CGI动画作为主业，从手绘入行也是很有用的经验。我觉得最实际的经验就是，从身边的世界开始画，画你周围的一切，用画笔读懂这个世界，不要停止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