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喊·山》导演杨子

2016-08-28 11:23:58来源:时光网

征战多个电影节的《喊·山》8月26日公映,本来是冲着“得奖文艺片”、“类似

《盲山》的打拐题材”、“悬疑凶杀”这些标签去电影院的观众,结果却只看到了一个农村小哥与一名被拐哑女的患难爱情。更有观众将《喊·山》调侃成“披着文艺外衣的乡村偶像剧”、“男女主角更像是落魄的少爷和小姐”、“从表演到气质都游离于真实的乡村之外”,批判导演杨子“野心太大,眼高手低,想要承载悬疑、爱情、伦理、凶杀、打拐、乡村种种题材,但是完成度差强人意”。

在一些观众看来,只有《喊·山》这个拿到过北京国际电影节创投“最具商业价值奖”的剧本,和制片人

艾秋兴远道请来的好莱坞摄影指导帕特里克·麦基亚拍摄的画面还不错。帕特里克此前曾与

安东尼·福奎阿合作过《布鲁克林警察》,艾秋兴作为华纳前高管在中国深耕细作多年,《喊·山》就是她所在的威秀亚洲与海润合作的项目。

作为第20届釜山国际电影节的闭幕片、在今年上影节传媒大奖又斩获最佳导演最佳编剧,征战多个国际电影节的《喊·山》为何公映之后给人如此大的落差感?主创把鲁迅文学奖小说改编成爱情故事为哪般?记者专访

杨子,也顺手“揭秘”了一下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导演是怎样凭借“初中文化水平”,连续拿下海润《喊·山》、

《纽约人在北京》等项目的导演之位的,他真没背景吗?

偷偷报名北影节创投单元,拿奖后第一反应是退赛

导演杨子和制片人艾秋兴:听说你拍《喊·山》是因为跟自己的心境比较接近?

杨子:对,这个故事是2008年别人推荐给我的,当时刚拍完自己的第一部电影,在学习过程中,经常会找一些短片小说拿来练手,有一次开玩笑,说特别想写一个关于哑巴的故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吧,就把这个故事推荐给了我。

:你说自己长期以来郁郁不得志,特别像《喊·山》里的哑女,也是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杨子:是,那时候刚入行,我本科是纽约大学学经济的,后来回国考上电影学院,研究生学的是表演,没接受过任何导演方面的训练,也没有接受过正统的编剧训练,那时候就自己闷着头编剧,想当导演。有半年的时间,试着去找投资,天天碰壁,基本上对方问完“你是学什么的呀”,就开始被人上课,“上完课”自己都懒得解释了,人家不给你说话的机会,只是以过来人的身份谆谆教导,所以慢慢觉得想说的东西说不出来,进入到一种很压抑的状态,跟失语一样。好不容易把第一部习作拍完了,才跟别人开玩笑说,有机会要拍一个关于哑巴的故事。

《喊·山》终极海报:你是在外国读的书,做编剧写东西会不会很难?

杨子:作文只能说是初中水平,就是这么生练出来的,知道自己文化水平低,就得去学,然后你要做编剧唯一的方法就是像他们一样练笔,所以不停地找短片小说、长篇小说来练。

:觉得时机成熟了,偷偷把《喊·山》报了北京电影节,还拿了奖?

杨子:拿的是“最具商业潜力奖”,说偷偷也好,说鬼使神差也罢,我电脑里存了很多这样的剧本,当时就觉得投一下试试吧,翻开文件夹,投了两个商业题材的,再次看到了《喊·山》,那时候已经好几年没碰过这个剧本,就莫名其妙地说不如跟自己开个玩笑,因为网上报名是你填完一个表之后,只要不停地去上传,就行了,其他什么都不需要改,就从我《喊·山》的9稿中随便挑了一稿投了,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投这一稿,特别奇怪,后来我看这是9稿里最好的,非常机缘巧合,投进去也没当回事,没跟任何人说,所以接到电话时以为搞错了。

《喊·山》男主角王紫逸:那时候你没有版权?

杨子:对,第一反应就是要不退赛吧,因为这种情况下你再跟人家作者打招呼也属于比较没诚意、没礼貌的事儿,不过思考以后,还是决定试一下,谁知道呢?那个时候的想法基本上就是挂一个电话,但凡情况不妙,就准备退赛了,万万没想到,作者就答应了。

:你当时怎么跟《喊·山》小说作者葛水平说的?

杨子:我就说我真的没有钱买您现在的翻拍版权,能不能先给我一个口头授权,让我参加北京电影节,如果这个项目成了、有投资了,我肯定会补偿这些的,再去给您这边过相关程序,但此时此刻我真的是一分钱都没有,所以可不可以?葛老师很快就答应了。

《喊·山》剧照:2012年已经有一版《喊山》了,没想到这么近的时间又拍一部,而且改编自同一作品。

杨子:我其实都不知道它被拍成电影了。因为我好几年没动过这个剧本,它一直只是我的一个习作,等到我再去网上查的时候,啊?已经有一版了?但是后来觉得既然剧本已经被认可,那再拍一版大电影版也未尝不可。

《喊·山》不是野心大,只是不知道要怎么拍才好

:你拍的几部电影都是自编自导,这部《喊·山》的难度在哪里?

杨子:其实它是我所有作品里难度最小的,我只用三天就改完了,因为是习作,当时改的状态是没有任何牵绊和压力,那种情况下很纯粹。每隔几年都会拿出来改一下,就当是练习。我有个习惯,闲得手痒痒了就拿以前的一个剧本改着玩。

《喊·山》女主角郎月婷:你《喊·山》第一稿和现在这版有什么区别?

杨子:第一稿更接近原著的整个故事脉络,我后来投的是第二稿,是在原来结尾之上对故事进行了一个大的反转,因为原著的故事截止在韩冲被警察带走,第一版写完我觉得不好玩,就想说第二版可以玩了,后来就越改越飞,面目全非了。这么多年的编剧经验告诉我,往往第一稿会太保守,第二稿恰到好处,第三稿之后就收不住了,到最后最后你会回到最原始的。所以我凭经验投了第二稿。

:你拍的《喊·山》跟有些观众想象的气质不一样,你不想把它拍成苦哈哈的类型?

杨子:对,我有自己的偏好,像《盲山》这种题材的电影我们不缺。(这种文艺题材容易拿奖吧?)但是你拍不过那些真正的文艺片,因为我不是一个文艺片导演,再加上我看他们电影的时候自己也会有一个审美取向,会觉得不好看,再加上自己的生活背景跟阅历,其实没有办法那么深刻地回归到写实的层面,其实是把自己短板变成长项的思考方式。

主演造型并不是特别土气:所以有人说《喊·山》像农村偶像剧,升级版的乡村爱情。

杨子:这是我自己的一种追求,被骂也是正常的。(大家会说男女主角更落魄的少爷和小姐?)哈,他们要看过我的话,我应该也不像能拍出这种农村题材的导演。从一开始我就想进行一种颠覆性的尝试,过程中必然有保留能够被认可的优点,但是也会让缺点更明显,这个我们一开始有所预料。其实观众很聪明,包括比较时尚的服装,也是我们有意要的,不是那种土哈哈特别写实的感觉。为了迎合角色,为了营造电影想要的一种语境和视觉效果,必然会有一些对片子有不同期待的观众会觉得有点偏差吧。

成泰燊饰演男主角的父亲,表演获好评:观众也会说电影想要承载的东西太多,悬疑、爱情、伦理、凶杀、打拐、乡村种种元素杂糅,这是你的野心所在吗?

杨子:我看过这个评价,看到这句话之前我没有想到过这种想法,但是看完之后我觉得也未必是错的,这可能是我要听取的,就是想要的东西太多,或者恰好自己对这个题材全然陌生,所以在每一个切入点都得给它注入一个全新的自己的东西,切入点太多了必然会造成“野心大”的感觉吧。其实不是野心大,只是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拍才好。

余皑磊饰演人贩子:演员王紫逸和郎月婷的表演也受到了一些质疑。

杨子:他们的表演是我想要的,作为导演,如果他们的表演受到批评了,我是要承担责任的,因为对于影片的把握,对于元素的配备,包括他们给出的每一个表演方式,都是我跟他们沟通之后,以我的一个基准的方向给出来的。我不知道那些影迷说得对不对,因为无法推倒重来再去验证他们的想法,但演员的表演是我想要的最合适的,对于这个影片,是最正确的。

“新手”来做海润重要项目的导演,他真的没背景?

:看你的拍片履历,发现每部作品都风格迥异,锦荣演的《对不起,我爱你》是爱情片,《喊·山》是文艺打拐,现在拍的马布里传记《纽约人在北京》又是个篮球题材。

《对不起,我爱你》剧照杨子:再往前还有一个叫《娜娜》的,那个是主旋律,的确每一部都不一样。因为我现在还是机遇带动自己的选择,经常是还没想到做一件事之前,一件事就来到你面前,恰好都挺感兴趣的,就想去尝试。其实没想这么早拍《喊·山》,意外地它得奖了,拿到投资了,这个时候不拍,显得特别矫情,拍吧,其实觉得未必想好怎么拍了。不像一个导演抱着剧本思考好几年,我是从来没思考过。本来从《对不起,我爱你》之后,想把自己调整成一个商业的状态和思维方式,《喊·山》来了,又强行让自己的思维方式归零,想怎么处理这个故事。我在美国没拍过电影,是回来之后才接触的。

:执导马布里的传记片《纽约人在北京》是因为《喊·山》的影响吗?之前大家都没听说过你,觉得你是不是有一些背景?

《纽约人在北京》首次开放媒体探班杨子:

《纽约人在北京》最开始编剧、导演都不是我,因为我是从纽约来北京的北漂,所以是作为一个顾问出现的,加上对个人传记有着强烈喜好,就自告奋勇说我先把关第一稿剧本吧,做了大量对马布里的研究,把剧本打磨出来之后,当然片方还想有好莱坞编剧,但是中西方文化差异太大,包括一些要迎合中国接地气的表现方式,形成了跟国外编剧的一种落差,所以最后决定让我当编剧。

《纽约人在北京》还请到郑秀妍、吴尊、何冰、王阳明等出演,黄建新监制

从那儿开始就把自己当做编剧而已,因为也有一个美国导演,最最后,跟美国导演方面(有些问题),马布里时间又是固定的,有点临危受命的意思,就让我来做导演。所以你说这是我想做的吗?又是在一个机缘巧合之下,机会就这么来了。

编剧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就是扣准人物和故事,我把篮球方面的东西都留给导演和动作去处理。所以片方找我当导演时,我说你们找了全中国最不懂篮球的人去导一个最职业级的赛事的呈现,而且这帮人都还活着呢,我怎么拍啊?所以基本当编剧挖了个大坑,把自己埋了。往前找补其实每个项目都这样,所以我挺幸运的。

揭秘“哑姑喊山”拍摄幕后,为拍电影在太行山造村子

:《喊·山》的拍摄条件很苦,但太行山大峡谷的景色不错,能否讲讲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外景的?

郎月婷“喊山”杨子:我自己在那边走了一个月去找景,我们反其道而行之,没有利用当地外联,而是自己把一个县走遍,后来葛水平老师介绍给我一个摄影师,摄影师会走出一条只有他自己才能趟出来的路,当时这位杜老师带着我,徒步13个小时,看到挂在悬崖壁上的村子的时候,我忽然知道这个片子怎么拍了。

:那就是你想要的村子?

太行山美景杨子:但是那个村子本身拍不了电影,所有器材都进不去,因为真实村民生活的村子不会讲究采光,也不会讲究挑高和空间感,摄影机在里面没有办法呈现出太多的画面感。所以必须重新去模拟它,等于重新搭了个村子。地是属于农民的,我们选择的地方房子已经塌了,只剩下一些地基,我们等于是在那个基础之上给人家盖出房子来了。

男女主演“惜别”但这样的代价就是全组为了到达村子,每天崖边那种盘山公路,要走45分钟到1个小时,如果赶上下雾,3个多小时才能到,所以在那个地方的每一场戏都挺难的。包括女主角上山去敲盆喊山的那场,真的是没人陪着她,只有腰上挂个对讲,11月的山里已经很冷了,她不能穿外套,不能戴手套,提了一个铁盆,一边爬一边敲,所以动作都通过对讲告诉她,有一件军大衣在山顶上树后面等她,但她又不能很快上去,因为半山腰有很多戏要演。

郎月婷在片中饰演被拐妇女:包括那种雾气蒙蒙的感觉是不是也要等天气条件?

杨子:对,这场戏我一直在等,每一天光线的感觉都不太对,因为我既要让它当白天又要当夜晚,同时雾的密度又要让人看清后面山的轮廓,要么是太清澈了,没有办法当夜晚,有时候又太浓了,什么都看不见。

《喊·山》主创每一天的通告前三个备拍都是“哑姑喊山”,每天早上到那儿第一件事是先看天,有时候都准备好了,突然一阵风吹来,雾没了,这种事情发生了很多次。终于到一天早上,下雪了,我们凭经验体会,雪一会儿会停,雾到散去会有40分钟的空间抢拍,所以这些能拿下来的一些画面真挺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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