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告诉她》导演:东西文化冲突不是重点

2019-08-05 17:29:40来源:时光网

预告片 《别告诉她》改编自华裔导演王子逸亲身经历的“真实谎言”,探讨在不同的观念之间达到互相理解和和平共存所面临的心理挣扎。

王子逸“出其不意的干冷幽默”特色奠定了电影笑中带泪的风格,奥卡菲娜在片中有别以往搞笑的喜剧演出更获各界好评。

《别告诉她》在今年圣丹斯影展上收获赞美。电影讲述一个中国家庭选择向罹患癌症的奶奶(赵淑珍饰演)隐瞒病情,以婚礼作为理由让移居世界各地的家人抱着见奶奶最后一面的感伤回乡。这让在美国纽约长大、习惯独立人权的华裔女孩比莉(奥卡菲娜饰演),在面临失去亲爱的奶奶之际,开始思考中西家庭文化对这个议题截然不同的处理方式。

日前有机会专访王子逸,聊了电影的故事与传达的讯息、与当下社会对立冲突的连结、以及他对奥卡菲娜突破性演出的赞赏。

导演王子逸和奥卡菲娜Mtime:影片不追求谁对谁错,跟着比莉的心境旅程探讨双方互相理解取得平衡,这是你的电影想要传达的讯息吗?

王子逸:我作为一位移民,发觉自己时常在两个文化之间协调,所以我几乎是直觉地想要帮助我身边来自不同背景的人们互相理解,异中求同。

像我的家人是这样看事,但我在美国长大,美国文化看待死亡有不同的解释,所以我被卡在两者之间的摩擦,总是纠结着哪一方是对的、更好的。但到头来一家人总是一家人,不论人在哪里、在哪出生长大,家人之间的连结都非常重要。

但我在美国其他家庭很少看到这样的紧密,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非常的极端分裂,尤其我自己妈妈那边的家庭似乎就是这样。

这让我很痛心,因为家人之间其实有很多爱,但因为必须决定哪一边是对的所以被抹灭,倒不如在异中求同,我们也可以从彼此身上学习。要如何尊重得学习对方与自己的不同。

Mtime:但这是一个还在持续进行中的讨论,你是怎么替电影找到一个结局?

王子逸:对我而言,《别告诉她》的重点不是瞒着奶奶病情,也不是这个善意谎言的后果,最主要是比莉经过的心路历程,也是我的个人经历。

拍片过程中我也和家人深入恳谈,发觉很多我之前不知道的事,包含这个善意谎言背后的文化背景和决策心境。因为我自己经过的当下忙着跟大家争论谁对谁错,等到我开始拍这部电影时才开始和家人谈心,想要更理解对方。

所以《别告诉她》是一场与异己的人事物互相尊重、共存的探索旅程,最终电影重点是我们随时都带着敬爱的家人的精神,这就是移民的美丽特点。

不论到世界的哪个角落,我们都带着独特的文化背景与祖先精神,更有机会选择,而不只是依照自己有限的经验断言。像是(家庭团结)这个观念就是我认为中国文化很美丽的一点,值得带到西方世界中。

但有时候一种文化特质虽然美丽,可能自己不适用,我们也能说:‘我很喜欢,但我选择不继续下去,’然后就放下。移民有这个机会可以选择创造自己的世界观,我觉得这是很棒的一件事。

Mtime:目前美国的政治状况,这个讯息似乎也带起很重要的议题讨论。

王子逸:当我开始制作这部电影时适逢美国选举,过去几年内状况越发严重,当下有非常多极端主张与想法。

尤其当下网络搜寻通常都给民众符合自己既定想法的资讯,很少会显示平衡的对向资讯,加上社群媒体以及新闻媒体的营运方式,我们很容易就会把自己孤立在自我思想内,只和志同道合的人们接触,更加深极端思想的相信。

我思考过想要给这个社会带给什么样的作品,有人说是讲述东西文化冲击,但我不认为是所谓‘东方对上西方,’好像隐含着双方对立。我不想带给观众一个会继续分化异己的电影作品,我想要激发大家开始问问题,才能理解到彼此的不同之处。

Mtime:生与死是个让人很难启齿的议题,但你的电影有个特殊魅力吸引观众对这个议题的好奇,一下感动落泪转头又破涕为笑。你的第一部长电影《遗作》也有同样这样急转弯的幽默,这算得上是你的导演风格吗?

王子逸:是的。我总是不了解为什么电影题材有这样的分类,我发现现在把题材分类得太细,也反应当下社会的极端,时常果断认定剧情片就应该要超级戏剧化、喜剧就要每分钟都在说笑话等。但这并不是现实生活的样貌。

就我本身,我不会一开始创作就决定题材种类,而是检视自己的生活经验中其实就有很多值得一笑的事情,因为某种程度上很荒诞不羁,但同时又让人很伤感。

正因如此,我一直都想要拍一部改编我自己家庭故事的电影,因为我认为每位家人因为他们的幽默感而是一位很坚强的人物,他们用幽默一起走过人生会遇到最艰难的事物,能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我很光荣,不论发生什么事我们总是能逗彼此笑。

Mtime:电影里的姨奶奶是你亲生的姨奶奶,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为什么选择完全没有演员经验的家人在片中出演自己?

王子逸:我一开始问她愿不愿意出演电影时,她说‘我不是演员、会毁了你的电影’等原因推拒。我得说服她我相信她的演出会很棒,“你要相信我,要真的会毁了电影我不会把你写进去! ”

当姨奶奶挣脱对演员工作的既定印象、习惯上镜的焦虑和紧张之后,姨奶奶在镜头前更显自在。

Mtime:《别告诉她》更看得到主演奥卡菲娜伸展演技,表演有别于她过往的搞笑喜剧演出。你是怎么挖掘她这方面演技的?

王子逸:我的制作人向我提起奥卡菲娜,我们之后约喝咖啡聊天,奥卡菲娜告诉我她是被华裔奶奶带大的,所以剧本和故事让她很有共鸣。之后她寄给我们试镜带,我看了就知道她是饰演比莉的最佳人选。

奥卡菲娜的脸部表情丰富,也让我想起电影史上几个最重要的演出,这正是出自她的喜剧演员背景,喜剧演员许多时候背负着最多悲伤与痛苦,所以他们用幽默感作为挡箭牌保护自己,尤其幽默要好笑其实也需要很多智慧。

奥卡菲娜的妈妈在她小时候就过世,奥卡菲娜也跟我说,长大过程中只要遇到尴尬的场合她都用笑话带过,才发现自己有逗大家笑的天赋,之后她都用笑话舒缓初次见面的紧张。我发觉这个她做起来非常自然熟练、不留痕迹。

但拍这部电影的时候奥卡菲娜如果一感觉到尴尬,不能用讲笑话逃避不舒服的感觉,就只能继续尴尬地在那里。我想一开始奥卡菲娜需要适应这一点,但当她学会在戏里面运用情绪时,就有办法传达一股淡定又紧张的情绪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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