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崇:曾认为拍恐怖片的人脑子有病

2019-10-13 01:11:08来源:时光网

清水崇大师班对谈现场日本著名恐怖片导演清水崇最新力作《犬鸣村》昨日在平遥举行了全球首映,可容纳1500人的露天影院座无虚席,这也是首次以这么大规模在中国首映的国外恐怖片,清水崇导演回忆首映场面直言“震撼”。

平遥电影节进行到第三日,清水崇导演以“我们被什么所惊吓?”为主题与制片人顾晓东先生在平遥电影宫与展开了大师班对谈,对谈由贾樟柯导演主持开场。

与《犬鸣村》受到的追捧一致,清水崇导演的大师班在开场前早早就有慕名而来的粉丝在门外排起了长队,因场地座位限制,最终约有一半观众未能入场,但他们仍在站在门外的led大屏幕下看完了直播。

现场导演自曝自己小时候压根不敢看恐怖片,从不敢看到把恐怖片当成职业,导演究竟经历了什么?自己拍恐怖片的时候导演本人害怕吗?就惊吓类型来说,在导演心中,惊吓到底该划分为哪几种类型?

无论你是不是恐怖片爱好者,本场清水崇导演的大师班讲座都能为你提供一个足够让你重拾好奇心的视角去看待恐怖片。讲座分享实录如下:

“从不敢看恐怖片到当成职业正是曾经的害怕激励了自我”顾晓东:今天的讲座题目叫《全球视野下的恐怖片》,副题是“我们被什么惊吓?”导演刚才进场之前说他先被大家的人数惊吓到。昨天因为我们大家有1500人一起在一个空旷的露天电影院,第一次一起这么大的银幕看一个恐怖片,他特别想知道今天在场的人有多少是昨天晚上看了《犬鸣村》的,大家举一下手。基本都是我们在同一个会场一起被惊吓过的人。

大师班现场清水崇:今早的那场放映,第一次看了《犬鸣村》的,能举一下手吗,谢谢!非常感谢大家的捧场。我这一天也是被好多的记者和一些职业写手拦住,然后跟我说他已经看了两遍我们的《犬鸣村》电影。翻译:导演刚才一直说他不想单方面一直跟大家说,他特别希望通过提问的方式跟大家沟通。昨晚我们的清水导演和贾导一起进行专访的时候,当时贾导就提到说,昨晚那一场《犬鸣村》的全球首映是在中国的第一次如此大规模,有着一千五百人规模的恐怖片的放映。我们的导演跟我们的顾老师确认一下是不是真是这样。然后顾老师就表示说确实,因为我们要看恐怖电影的话,可能国内的电影片在国内这种大规模的反映也许并不是那么罕见,但是国外的恐怖片在中国能有如此大规模的首映这的确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清水崇:恐怖片有哪些具体不同的地方呢? 顾晓东:我问导演,我说因为你自己说你成为电影导演,是因为看了科幻片,但是为什么没有拍科幻片,拍了恐怖片。14岁之前他一直觉得拍恐怖片的人脑子有问题。 有一部恐怖片,因为那个片子很恐怖、很吓人,还有很多血,就觉得这导演脑子有毛病,为什么要拍这么吓人的电影。但是二十年以后他跟这个导演见到了,然后有了交流。 清水崇:因为我现在已经成人了,所以也不会说像过去那种小孩子的视角,然后尤其再加上我现在做恐怖片这个事情,如果非要说的话,因为一开始有这样的机会出道的时候是靠恐怖片出道的,然后就这样一直做了下来。 我上中学的时候没敢看那些恐怖片,现在长大成人了之后反而有勇气去看了,可能也会有一些职业病吧,但是确实是现在能够接受的恐怖片的那种种类和范围变得更多了。反而如果要这样说的话,作为一个恐怖片的导演,我有这样的经历,确实让人觉得挺搞笑的。但是现在我作为一个恐怖片的导演,同时也是喜欢去导恐怖片这样的事情,估计也是因为我小的时候比较害怕看恐怖片,正是当初那种害怕反而激励了我的现在。《犬鸣村》在平遥举办了全球首映就说恐怖片中的那种恐怖的感觉,虽然用恐怖这个词语概括这一切,但是他们的表现形式是不同的,比如说像欧美的恐怖片,可能会表现比较直接,突然间就银幕中吓你一下,然后是还有另外一种表现形式,就是像刚才哪位观众所提到的,然后看完电影之后,他自己会想各种各样的恐怖场面。就说国家和国家之间的风格不一样,年龄不同大家产生那种喜欢的恐怖片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所以这对于恐怖片恐怖的要求就会变得越来越多。

感官刺激vs"从影院带礼物回家"

恐怖表现方式千差万别顾晓东:中国观众更希望是哪一种恐怖的感觉?

清水崇:然后我们的中国观众会更倾向于什么,比如说自己洗个澡,或者说自己一个人在黑屋里面,就会重复地想到恐怖片那种恐怖的情节,咱们是喜欢这种,还是更喜欢直接受到那些声音、感官等视觉体验的刺激性的恐怖的感觉呢?顾晓东:前面那种他称为叫可以带走礼物的恐怖片,从电影院带着礼物回家的恐怖片。清水崇:如果要是日本的话,不管是各种年龄段,他们更会喜欢在电影院看过恐怖片之后,就像是从电影院带走一份礼物一样,然后回到家里继续回绕着那种恐怖的感觉。然后欧美反而就更喜欢在电影院就会受到那些声音等各种体验。 《犬鸣村》剧照大家有没有喜欢欧美那种突然间吓你一下那种,在电影院无数次被吓的感受,喜欢的举一下手。还是大家反而更喜欢那种像是从电影院带礼物回家那种,举手,果然还是这种会更多一点。然后我认为在恐怖片中,不管是欧美的那种,还是日本这样的像是带礼物回家的恐怖的余韵,这两方面在恐怖片的表现形式上都是非常重要的,我在做片的时候也是注重保持这种平衡。其实大家看的话,包括韩国在内,亚洲的整个恐怖片的形式是更注重在精神上的那种恐怖的感觉。然后其实如果要是来看整个亚洲风格的话,其实因为大家有那种灵异体验的这样一个风俗习惯,如果要是看美国那些恐怖片的话,其实他们更多的特点是会更偏男性化一些,其中的暴力性也不低。可是对比亚洲的这些恐怖电影的话,他反而会更间接性地去表现,靠观众的想象力去感受其中恐怖的氛围。 清水崇导演在对谈现场如果要是打个比方来说的话,欧美和亚洲的恐怖片的这种特点,比如说欧美的话他就是像戴着一个面具的暴力男的形象呈现在银幕上。但是亚洲的恐怖片的感觉反而就是平常看起来非常温柔大方的一个女性,突然间她把她自己内心的那种恐怖的感觉表现出来,让观众感受到一种间接形式的恐怖。顾晓东:可能欧美人更直接对生理上的需求,亚洲人对心理上的,当然也有本身我们这个领域的文化的不同吧,所以日式的恐怖片,这个是特别有代表性的。

欣喜中国观众看出了深层意义 《犬鸣村》的社会性是恐怖类型片的创新 清水崇:从中国看《犬鸣村》在平遥的全球首映来看的话,其实也是有那么多的观众想看具有日式恐怖性质的片子,从这个现象中我们可以看出来,这种对于恐怖片的需求是不是人类自身的一个刚需呢?然后就是为了想要看到别人受惊吓,同时也是想看到别人看电影的时候显示出来比较厌恶的表情的话,还是为了感受那种惊吓的体验为此而掏钱的那种情况,确实是会有这样的人存在,但是如果这种情况确实是一个比较单纯的,就是想要看别人被受到惊吓的那种感觉。 然后相比较而言的话,像昨晚那场全球首映,会有更多的年轻人过来捧场,可能对于这些年轻人而言,估计也是想要去追求那种刺激性的感官体验。但是我认为更重要的可能就是在于看完恐怖片之后,在恐怖片中他所隐含的相关的社会问题也是大家所感兴趣的点。然后我们顾老师提到说《犬鸣村》这个创作本身是一个恐怖片的创新,因为他把恐怖元素和社会问题结合在一起,然后清水导演就表示也非常感谢咱们的中国观众能够挖掘出来这个电影的深层含义。其实对于日本的恐怖片的话,还是仅仅停留在刺激性的感官体验上。由于在中国放映的恐怖片的种类、形式出现,所以在中国放映《犬鸣村》的时候能够挖掘出来一个新的社会性,也是《犬鸣村》本身的一个突破。然后我们的清水导演想问顾老师,他看《犬鸣村》的时候是感受到什么地方,体会到什么社会性。顾老师就表示说,本身这个恐怖片是基于一个社会的都市传说,同时加上电影中所提到的为了建水坝淹没了一个村子,然后同时在电影的后半部分女主角的母亲发狂,这一些细节都能够感受得出来这种反映社会问题的感觉。同时顾老师也表示,昨天晚上的全球首映遇到了一位记者,在看完这个电影之后感动的哭了。《犬鸣村》剧照顾晓东:这是真的,我昨天遇到一个记者,他被感动到,因为他是前一天看了媒体场,在听到他这个说法的时候我还没有太深刻的感受,但是昨天晚上我自己看的时候,就是她妈妈的那一段其实让你特别心痛,真的是有一个很强烈的代入感。 因为《犬鸣村》里有为了造水库,去淹没一个村庄,这样的事情全世界都有,我们贾导也有写三峡的,当然他用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式,用一个恐怖片的方式去表达一个社会的内容,他是带着这样的意识去做的,不知道观众在看的过程当中有没有感受到这个点。有吗? 他非常高兴,非常感动,因为日本年轻人可能觉得够恐怖就行了,够吓人就行了。但是从一个作者的角度,如果大家能够感受到这个,他真的非常的高兴。

回忆入行之路遇贵人 片场更多的状态是享受而不是害怕观众提问:你好,我就想问一下清水崇导演,就是你的处女作是自己独立完成的吗,又是什么渠道得到赏识的呢? 清水崇:学生时代一时兴起做的东西就不算了吧。然后在日本成为导演的话大概有两种路径,一种就是做导演助手,然后边工作边学习,然后自己就走上导演之路。然后就是自己有想法之后,就把它给弄成一部片子,然后和自己的伙伴一起做,然后再把它公开公放,在不断试错的路上逐渐走上具有导演能力的这一条道路,然后我当时是选择了第一条路,在做导演助手的同时边工作边学习,怎么去做一个好的导演。然后自己的第一个尝试是拍了一个三分钟的短片,后来就把它给了一位叫黑泽的导演去看了,那个小影片受到了赏识。顾晓东:导演是做副导演,然后又去电影学校学习,然后作为学校的作业,完成了一个3分钟的短片,然后这个短片被黑泽导演看到了。最初的这个三分钟的课题就是一个恐怖片,所以被介绍给了黑泽导演。最初其实他写的是一个推理片的剧本,然后因为要完成一个3分钟,就是在推理整个的完整的剧本里完成一个三分钟的短片的拍摄,然后他就去修改剧本,写着写着就把它写成了恐怖片。然后他完成作业,除了自己编自己写,还要找周围的工作人员,整个的创作的一个能力,那么他自己完成了这样一个3分钟,然后就被介绍给了黑泽导演。观众提问:导演,您好,在中国的视频网站上经常看您的片子的时候会有弹幕问,清水导演在拍这个电影的时候他自己难道不害怕吗?所以我想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可以分享一下你在恐怖片的这种拍摄现场的情况、故事,或者说你的设计吗?清水崇:我作为恐怖片导演也是会问在拍摄现场是不是非常害怕,然后说实话,其实我并不害怕,反而非常享受我整个拍片的过程。拍恐怖片的时候要感到比较害怕,与其说这种的话,反而不如说我在拍片子的时候怎么去处理恐怖片的那种小的细节,这个我觉得是比较棒的体验。顾晓东(补充翻译):其实在片场更像一个淘气的小孩,就是想这东西观众一定会很害怕,想到这些就觉得是种享受,然后很高兴地笑着去完成这样一个恐怖的电影。因为他有时候在现场准备的时候,他会一个人偷偷地笑,因为他很得意,这个会吓到他们,因为录音那边就会听到,导演,你又在笑。 因为每个导演都不一样,比如中田秀夫导演,因为他是东大毕业的高材生,他这个性格就是比较专注,其实有点刻板。他在现场非常严肃,然后其实对演员压力很大。

时空重叠属于创作偏好恐怖片中的逻辑感没有明确界限观众提问:我看《咒怨》,还有今天的《犬鸣村》,里面其实恐怖片有很多这种时空重叠的部分,想问一下这一部分你是怎么做剧情设计的。

清水崇:我觉得我应该是非常喜欢在电影中进行时光重叠这样一个处理方式,首先这样的一个处理方式,作为一个恐怖电影是能够给观众带来一定的感官体验的,然后同时在我自己写剧本的时候也会不自然地就把这种时光重叠的处理方式给写到剧本当中,自然而然就流露出来了这样的情况。

所以我应该会发自内心地喜欢这样的电影的表现形式。再加上时光重叠这样的一个事情的话,可以让观众体会到时间没有办法倒流的这种恐怖的感觉。因为包含这些元素,所以在我的电影中会比较多地重复这样的事情。

尤其像这一次《犬鸣村》的电影中,因为它是牵扯到了一个人的血缘关系,这是对演员来说没有办法逃避的一个问题,而在这个事情处理上,对观众而言,甭管是他感受到的不可思议的时空交错,还是说观众能够觉得这是一种偶然,然后同大家对于各种各样的电影的接受,也许这又造成了观众每个人内心不同的恐怖的感觉。

由于我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生经验的丰富,所以人生中会发生很多并不是偶然的一些必然的事情,也是由于我自己这样一些人生经历,所以这一次在《犬鸣村》的时空重叠的处理,是专门进行这样的操作的。

顾晓东(补充翻译):导演因为一直强调时空重叠这个处理,真的是他个人很喜好的一个方式,所以他的片子里都会出现这样的一个处理。他在写剧本的时候无意识就会进行这样的处理,这就像他流淌的血液一样的,这次在《犬鸣村》里他有意识这样去处理。

观众提问:就是在恐怖片中有很多灵异事件,它发生的莫名其妙,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还是比较在意恐怖片里面的逻辑感,所以我想问一下这部分是怎么设计的。谢谢!

清水崇:昨天的新闻发布会上也有被问到我最喜欢的一个电影导演,然后当时我回答的就是波兰的导演奇斯洛夫斯基。

顾晓东:波兰的那位导演,因为他的作品里也会经常有这样的方式。

清水崇:在拍电影的时候可能会被要求要按照一定的逻辑,或者是规则去进行拍摄,但是电影的形式不同,表现方式不同的话,这是没有办法一定要给电影下一个逻辑设定的框框的。同时在所有的电影中是没有办法就规定说这个电影是按照什么样的规则、什么样的逻辑,我就是这样拍出来的,反而没有办法把这个逻辑的事情作为一个比较明确的处理,这是电影的一个特色。

鬼魂和怪物谁更高级见仁见智日本和好莱坞工业创作环境大不同观众提问:我想跟清水崇导演探讨一个问题,就是鬼这个符号,或者说灵异体验的本质问题,为什么会出现鬼,鬼其实是我们对虚无的一种恐惧,当夜晚来临的时候一切都会失去轮廓,所以人们用鬼这种具像化符号来填塞那种虚无,就是让它具像化,减少我们的恐惧。

现在大部分的恐怖片里面其实都会出现那种灵异的展现,甚至是那种生理的刺激,就是出现了鬼的形象。我想说这样会不会某种程度上来说削弱了那些恐怖片的刺激。就是说我们反而没有办法触及到我们人类最本质的,对于那种夜晚的虚无的恐惧。谢谢老师!

清水崇:因为根据电影不同的话,对于鬼等这些灵异现象的处理可能会不一样,然后像这位观众可能会觉得鬼的这种具像化的出现让恐怖片本身就降级,质量显得不是那么高。但是可能会有其他观众他在看恐怖片的时候能够看到各种各样的怪物,能够看到更多鬼的出现,这是其他观众的需求。

我在平常和很多人交谈的过程中会有一些能够喜欢这种灵异事件,然后他自己本身可能也可以通感人的存在,也会有一些人对这些没有任何的感受,对灵异现象没有任何的想法这种人存在着。

提问:导演因为在美国拍好莱坞的电影,那么在美国他拍片的时候有没有美国的制片人会提出跟日本的制片人不同的要求。

清水崇:最大的差别可能是在预算和制作自体系上,在日本拍摄可能素材不会那么多,但是在美国拍摄的时候制片人会要求他拍更多的素材,同样一个镜头导演本来只是要一个中景,或者要一个全景,或者近景,美国的制片人会希望他,除了中景之外,你能再给我加一全景。

这样的话他有更多的素材,我觉得他们只是为了让他们在最后做决定的时候有更多的方便,比如说当我们在剪辑上遇到不同意见的时候他把我开除掉,然后他可以有很多的素材剪他的版本。

在恐怖的程度上,就是吓人的恐怖程度上对导演会有什么要求,这个也一样,比如说要流血,要有血的镜头,那么制片人会要求你没有血的,有一点点血的,就更多血的。但这个其实是非常复杂的,因为妆每一次都要修改,在片场其实是一个非常繁琐、非常辛苦的事情,也有很多人没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每一天在片场都要吵架。

所以包括对光的处理,对我们亚洲人来说,对导演的风格来说,他更要模糊一些光,可能隐隐约约的那种呈现可能会更恐怖或者更吓人。美国人会要求你更清晰地,把光打得更强烈,这个他每天也会跟他们要去争这个内容。

在这个内容的呈现上经常要斗争,很多次他都说,要不你们找一个你们觉得对的美国导演来拍吧,我走了,你们可以把我开除了。很多次他都想离开这个片场。不管美国,还是日本,现在越来越多的职业经理人是制片人。他们有他们的老板,他们要把他们老板的意思告诉我。

但作为一个创作者,一个导演,你在这个环境当中你要更明确你到底是为谁在拍片,为什么要拍片,如何表达,要坚持自己的内容。实在不好意思,可能现场的观众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但是时间原因,可能咱们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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