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制片人,我是真的对恐怖片感兴趣”

2019-10-30 17:27:56来源:时光网

也许有点让人吃惊,吉尔莫·德尔·托罗在创造故事方面丝毫没有困难。

当被问及想象力有多活跃时,这位55岁的获奖导演带着灿烂的笑容惊呼到:“哦,随时随地都在。情况大概会是这样:我可能是独自坐在一家餐厅里,可能看着哪里的什么东西,然后我就开始想’如果我在壁炉架或者桌子上看见一滴血该怎么办?如果那个人开始倒下并意识到中枪了会怎样’然后你就立刻(沿着这些想象)开始往不同的方向去疯狂延伸。如果你有女儿,这样(的想象)就会带来问题,因为如果她们没有如你所说的在12:30按时到达,你就开始想象,‘哦天哪,肯定是发生了事故或者是飞机失事了!’等等。尽管这样想也不会对事情有任何帮助,但其实都一样的,因为当你有了孩子或者可能遇到航班延误的时候,你就会去编造这些故事。无法停止想象故事,这是我的问题所在。”

被这些丰富的想象所折服,德尔·托罗就会将它们记录下来,回到那些最能够吸引他注意力的想法上,不断提炼和改进以至完善。“有时候我会写在我的笔记本上,最开始的时候我是用笔记本记录的,就是我自己称作真皮笔记本的,就是这个,“他说着便掏出一本小小的、棕色的、用旧了的手掌大小的本子来。“我就写在这上面,有时是左边有时是右边,因为我只是尽可能迅速地记录。然后到了晚上,我就会翻开本子将它们清楚地誊写到更大的本子上。”通常他也会在笔记本上添一些草图,有时候是用电影语言里真实的角度或者镜头来表现的,但更多的时候,这些草图会捕捉到有关于他的想法的某些情绪和感觉。

多年来依靠挖掘这些深厚的情感积淀,创造出一系列广受欢迎的作品,这些作品跨越不同类型却常常带有一种朦胧的亦或是视觉上大胆的童话魅力的感觉。与阿方索·卡隆和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并称为“墨西哥导演三杰”的德尔·托罗,凭借2017年影片《水形物语》收获了最高级别的影视赞誉。这部浪漫的奇幻寓言故事,讲述了1962年一处绝密的政府设施中,一个谦逊、沉默的清洁女工(莎莉·霍金斯饰演)爱上了一只被捕获的鱼形怪物(道格·琼斯饰演)。这部预算不到2500万美元的电影,意外地在票房上大获全胜(全球票房超过1.95亿美元),该片获得2018年奥斯卡最佳影片奖,而导演德尔·托罗也凭借此片收获了奥斯卡最佳导演以及金球奖。

然而从那之后,这位亲切的导演兼编剧似乎一直都很放松,他居住在洛杉矶宁静的San Fernando Valley,周边都是上班族以及非娱乐圈人士。在这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里,似乎都没有看见他的名字和什么新项目有联系,这对于一个刚刚走过事业巅峰的人来说有点不太寻常。不过事实上,他一直忙于幕后工作。长久以来,德尔·托罗作为制作人在背后扶持着像古勒姆·莫拉雷斯(《茱莉娅的眼睛》2010)和若热·R·古铁雷兹(《生命之书》2014)这样的新兴导演。另外他也给予斯蒂文·S·迪奈特《环太平洋:雷霆再起》(2018)必要的帮助,这部影片正是改编自他自己在2013年的科幻怪兽电影《环太平洋》。在这样的位置上,导演将其过去的经验作为指导,并试图将自己和想要培养的人才之间的工作关系厘清。

“听着,在过去的25年里,我和各式各样的制片人打过交道,最棒的一次是和佩德罗·阿莫多瓦,因为他无条件地支持我,并且非常贴心。” 德尔·托罗最近在洛杉矶与长时间的会谈中这样说道。“而我之前也提到过,但那是一次最糟糕的经历,那是因为《变种DNA》和帝门影业公司。我去找佩德罗,对他说‘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我要最终剪辑权,’然后他问我‘什么是最终剪辑?’”这时候,德尔·托罗开怀大笑,而这在和他的任何谈话中都非常常见。对于西班牙出生的阿莫多瓦来说过,导演对于他或她自己想在电影里呈现什么镜头和画面没有最终决策权,这一点是难以置信的。(因为)他对好莱坞电影系统是陌生的,而这个系统经常忽视导演的看法,尤其是一些大预算的大众娱乐电影。

“所以这其实很简单,我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来呈现,” 德尔·托罗继续说道,他还指出当年那部备受好评的哥特式恐怖片《鬼童院》(2001),从中获得的积极经验如何影响了他。“如果我在现场而我有某个想法,我会尽量以非常尊重导演的方式说出来,不过我尽量不出现在现场。坦白说,除非是拍摄怪物这样的有趣场景,我尽量不在片场出现,因为在那你总是会技痒(忍不住去执导下)。然而在剪辑室里,你必须要爱管闲事一点,因为你需要给电影带来一种观点并且是新鲜的,而这观点并不是拍摄的一部分。我总是重复佩德罗对我说过的那句话,那就是‘听着,我可能是这样想的,但这是你的电影。’”

德尔·托罗作为制作人最新的作品是《黑暗恐怖故事》,这是一部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片,凭借不到2500万美元的预算,在全球范围内收获了令人刮目的9500万美元票房。作品根据Alvin Schwartz系列同名小说改编,影片曾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认为是德尔·托罗自己要执导的。“我们在很多年前就开始着手剧本了,”他回忆道,“我们选择了五个主要的故事,还提到了很多和书中其他故事相关的东西。对于三代的美国孩子来说,这些书非常非常重要,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喜爱的书,你知道吗?这其中有一两个故事是每个人都记得的,所以当我们准备电影的时候就说,‘每个人说出自己最喜欢的故事,’然后我们选择那些每个人都记得的故事,那些就成了电影里的故事。主要的故事有《红点》讲述镜子里脸上的红点;《哈罗德》每个人都记得的稻草人;我们还有个故事叫做《房间》,有个相关故事叫做《你可能是下一个》。有个合成的角色被称作Jingle-Jangle Man,来自于两个故事的混合,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相关故事。”

“我本来打算自己导演这部电影的,但当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仍然在《水形物语》当中,而他们想要继续并进入电影的制作而不是继续等待,” 德尔·托罗继续说道,“因此我说我的首选会是(挪威导演)安德烈·欧弗兰多,因为我喜欢他的作品,尤其是那部《无名女尸》(2016),难以置信地优雅,但同时又令人毛骨悚然并充满力量。”首次接触是通过社交媒体,德尔·托罗征求欧弗兰多关于这个项目的想法,然后就找到了这个意愿十足并非常兴奋的伙伴。去年秋天的大部分时间,包括整个十月份,他都不断往返于温哥华以及多伦多。在温哥华,德尔·托罗忙着指导斯科特·库珀的《鹿角》(2020);在多伦多帮着欧弗兰多设定《黑暗恐怖故事》,并最终得以开拍。

“我要说的其实是我已经说了25年的东西,那就是作为一名导演,我并不是那么着迷于恐怖,因为我的电影更像是一个童话,你知道吗?我拍摄恐怖的画面,但就像发生在童话里,” 德尔·托罗带着顽皮而邪恶的笑容这样说道。“但是作为一个制片人,我是真的对恐怖片感兴趣,比如《孤堡惊情》(2007)里的胡安·安东尼奥·巴亚纳,以及《母侵》(2013)里的安德斯·穆斯切蒂这样的。我之所以感兴趣是因为这是我非常喜欢看的东西。我觉得要做到这一点,最好的方式在于,你要用非常优雅的摄影技巧,非常好的场景设定和作品价值,以及和角色产生的共鸣来吸引观众。例如,安德烈经常使用主观镜头,因此你是跟随角色的视角在看的,镜头的移动相当优雅和漂亮。一旦观众进场,基本上就像是人们去看赛车比赛一样。他们不是去看谁赢了,而是去看谁出事了!他们永远不会说出来或者承认这一点,但是那是所有观众共同默认的东西,他们等在那里希望发生一些可怕的事情。他们会说,‘哦,希望他们一切顺利。’不是的,不是的,你希望发生些事故。因此一旦你有了那样的期待,一切就都好办了。”

对于德尔·托罗来说,正是这种观众需求和深刻地个人化电影制作的融合,使他坚信自己仍然对类型电影制作,包括恐怖和奇幻电影如此充满热情。在不断变化的院线市场中,流媒体的入侵让类似这样独特的声音有被排挤在外的风险,但德尔·托罗相信这类独特的制作电影仍然有希望。

“我觉得现在中等预算的恐怖电影很少见,真的很少,像《黑暗恐怖故事》这样的电影是个例外,”他说。“大多数恐怖片都是低成本预算的,但我觉得恐怖片作为一种类型电影,总能找到方式发展下去。作为一名专业导演,我从事电影工作近30年,而作为一名感兴趣的参与者,我在这个行业工作已经超过35年。在那几十年里,我总能听见恐怖片已死的论断,接着恐怖片就会成为有史以来最鲜活的电影类型,再然后又没落了,接下来,恐怖片就会再次成为最有价值的票房现象!”

此时他大声地笑了。“同样的过程持续了一遍又一遍,重复了很多次,”他继续说道。“但觉得这种类型会消失是完全不现实的,因为和这种类型片密切相关的,是我们对于日常生活中无法排解的东西需要疏导的需求。我是说我们是哺乳类动物,对吧?我们是那种被包裹在一个有四个轮子的金属盒里的哺乳动物,随后我们走进一个带有电缆的盒子,睡在一个有床的盒子里。接着我们再次醒来,我们再次走进那个带轮子的盒子,这就是我们的生活。因此有很多作为动物的本能,尤其是那些让我们感到紧张的东西,在我们的生活中没有被排解掉。然而我们会通过动作片、爱情片以及恐怖片来疏导它们,这些是必须要被排解的,音乐、我们读到的东西以及艺术就有这样的力量,你知道吗?恐怖甚至可以追溯到口述故事的传统,它总是具备这些元素,可以是区域性的但也可以是全球性的。这就是童话和恐怖故事的伟大之处,它们准确地呈现了发生的时间和地点,因此我甚至能想象和安德烈拍的伊朗电影相同的故事,只要一点不同的细节就能改变故事。但我认为,恐怖以及人们想要看到这些电影的诉求会永远陪伴着我们,直到某天我们成为一个完美的种族。”

如果德尔·托罗的健谈,对于电影所有事情充沛的热情(预定20分钟的专访会很轻易地超过半小时,全程都是他挑起的有趣话题,关于他最近看到的和享受的东西)看起来似乎是没有争论的,然而包含了作为制作人的幕后工作在内,这位导演很快就会遭遇他职业生涯中前所未有的忙碌和挑战,2020年初德尔·托罗将有两个项目同时进行。

这部由凯特·布兰切特、布莱德利·库珀 、鲁妮·玛拉、托妮·科莱特、威廉·达福以及朗·普尔曼出演的《玉面情魔》将于明年1月在多伦多开拍。戏剧性地重新设计1947年的同名影片,该片由泰隆·鲍华和琼·布朗德尔担纲主演,这部充满戏剧化情节的作品讲述了一个骗子和女精神病学家组队诈骗了很多富人,最终他们也在其中毁灭的故事。

另外一部电影现已在制作中,这是经典故事匹诺曹的定格动画版本,故事发生于意大利法西斯主义升起,本尼托·墨索里尼执政期间。作为导演长期以来的激情之作,这部影片在历时数年的发展中曾遭遇数次停摆,直到Netflix将赌注压在德尔·托罗似乎是蒸蒸日上的个人品牌上,最终决定为电影投入预算。

“我初次读到匹诺曹的时候就被震惊了,” 德尔·托罗在解释对这个故事的喜爱时说道。“这是一套在墨西哥出版的系列,一本平装书却还原了原版的布局和绘画。我对书中的暴力和压抑感到震惊,这是那类属于机制内的书籍之一,会得到这样的教训‘表现好点否则就是你的末日’。当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我非常震惊,但让我着迷的是,这个角色能够存活是有原因的,甚至在很多层面上他就是每个孩子的缩影。每个孩子都有不理解这个世界的时刻,我总是说匹诺曹的关键在于开头,就是一个年迈的父亲和一个注意力不断变化的孩子。‘那是什么,这是什么,那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这非常棒,孩子总是想要知道原因。嗯,我们将水装进瓶子,但这是为什么呢?嗯,为了保存水。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将水储存起来?因为这样才可以,‘为什么你需要水呢?’过了一个小时,父亲可能就没办法回答了。”

这时,德尔·托罗张开双臂大笑起来。对他来说,这个元素的普遍性在于一种可以处理和呈现的乐趣,他将多年来笔记本里的想法和画面代入定格的媒体来表现。希望在未来的多年里,观众能欣赏到这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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